十五
第二天,天还没有放亮,但四周却也能看得清晰。
门外传来了几声鸡断断续续的呻吟……
于小鹿早上六点要赶到学校去升旗,便掀开薄薄的被单。见邱慧睡得香,便蹑手蹑脚的穿上鞋子,换上了白色衣服。走到桌子面前拿起一个小白瓷盅,取过掠在细绳上的淡红色毛巾,挤好牙膏。
轻轻的走到门前,于小鹿把毛巾塞进小白瓷盅内,腾出手拉开门闩。回头看了看邱慧,出了门。
于小鹿靠着砖墙摸到了后面的厨房,见厨房门开着,便朝里面瞧了一眼,里面没有亮灯,有些黑。
“文斌哥,你在做什么呢”于小鹿正要往里走,一回头,看见路边身着白背心蹲在那里一手拿刀、一手拎着小鸡的周文斌。旁边是一个黄色砂锅、一块圆木菜板、一盏洋油灯。出于本能反应,于小鹿便问了一声。
“吁,小声点。哦,是于老师啊,没有什么,邱慧这几天不是生病吗,我给她做点东西,好让她早点好起来。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,是散步还是锻炼身体啊!”周文斌因为蹲着的,没有见着于小鹿,一听是于小鹿的声音,便忙答到。
“没有,今天星期一,昨天星期天。六年级毕业班补课,文斌哥,你可真好”于小鹿说完就走进厨房准备接水刷牙。
“哦,那可得赶紧。”周文斌听完后答道。
“唉,文斌哥,这水龙头在什么地方啊,我摸了很久都没有摸到”于小鹿借着窗户外面投进来的白光看了一遍,又用手靠近墙摸了摸。感觉什么也没有碰到,便问道。
“这里没有水龙头,水在你旁边那口大缸里,你揭开木盖子就行了。”周文斌说完,便把带血的刀放在小圆板上,便用手拔着鸡毛。
“好的,找到了,谢谢文斌哥”于小鹿把手中挤满牙膏的牙刷放在了窗台上,拿出毛巾搁在肩膀上。把身边盖着的的那个木盖子挪开,便用手中的小白瓷盅伸到水缸里舀了一盅。
于小鹿舀完水后又把盖子挪回原处,取过牙刷,把毛巾放在拿小白瓷盅的手腕间,便出了门走到不远处的空地边沿蹲着。
于小鹿一边刷牙一边盯着周文斌。
周文斌拔完鸡毛后,便用刀切开鸡的小腹。于小鹿见状,便起身退了几步。周文斌斜眼看了一下于小鹿,见她站在一边表情怪怪的,便朝着于小鹿乐了一下。
“怎么,于老师怕杀鸡啊”周文斌看了看四周,没有听到别的,声音,这才问道。
于小鹿把牙刷拿了出来,吐尽口中的牙膏沫后,喝了一口水清漱一下便吐了出来。
“小时候常看到爸爸杀鸡杀鸭,地上刀上全是血,所以就怕。现在长大了再看到这种情景,觉得有些残忍甚至于怜悯这些家禽”于小鹿说完,便把牙刷放在小白瓷盅内轻轻摇动几下,把剩余的带沫的水倒了出去。然后又把牙刷放在窗台上,进屋再舀一盅水。拿下毛巾打湿,把小白瓷盅也放在窗台上。
于小鹿拿着打湿的毛巾后仰望天空,用右手捋了一下额头及脸颊边的头发。才轻轻的擦了擦脸,然后又把盅内的水全部倒在毛巾上搓上几下,拧出一些水后,便又把毛巾塞进小白瓷盅内。于小鹿取过牙刷往周文斌这边走来。
“于老师是想学吗?”周文斌抬头见于小鹿站在自己的面前,便笑着说道。于小鹿露出笑容,把牙刷插进毛巾内。
“我可不敢,我——要到学校去了,你就慢慢忙吧”于小鹿说完便转过身向屋里走去。
“要不,于老师你也喝点汤再去学校”周文斌朝着于小鹿的背影说道。
“谢谢文斌哥,不用了,给慧姐姐多喝点,早点好起来”于小鹿回头笑着对周文斌瞪了瞪眼,便扭过头走进屋子。
天亮了,鸡鸣声从不同的方向传来,掺和着人的说话声。
于小鹿搭着昨天晚上那个白色小包走了出来。转过身轻轻的拉上门,但是那扇老式的木门还是发出了“吱吱的声音”中间留出一条很宽的缝隙。
于小鹿见周文斌还蹲在那里,便也停住。侧身朝门缝看了一眼,见没有什么动静,便朝着周文斌径直走去。
“我先走了,文斌哥”于小鹿在周文斌背后停下来,说完后。看着周文斌。
周文斌吹灭了油灯,把挖掉内脏的小鸡放入花瓷盆中清洗。听到于小鹿说的话后只是点了点头。于小鹿见周文斌不冷不热的,便朝山下走去。
周文斌一切搞好后,见于小鹿也走了,便找来锄头把鸡血和毛全部给埋了起来,见差不多了,这才走进厨房。
于小鹿一路上在心里想着周文斌究竟是个什么人。她走的很慢,右手抚着白色小包,左手随着思维的前后摆着。
“立……正……升国旗,奏国歌”于小鹿在拱桥的一头听到了吴校长的立队声音,便加快了步伐。
操场上
国旗台旁边一个女老师正抱着手风琴在弹奏着国歌的曲子。她的身边站着一个中年男老师,约五十来岁,吹着横笛,同样是吹着国歌的曲子,他鼓着腮帮,红着脸,使足了劲的吹奏着。
那个时候的陈家村很穷,买不起录音机。只能把学校教音乐的手风琴抱出来,和横笛一起演奏国歌的曲子。
学生队列高矮不一,但是他们却站的很整齐。他们张大着嘴巴伴着音乐的节奏唱着、哼着……
他们穿着不同的衣服,红领巾也显得很旧,像绳子一样系在脖子上。有的学生还没有来得及把书包放下,便还横跨着青色帆布书包站在那里,他们的右手举过了头顶,神情是那么的一致,眼神随着红旗的上升而上升。
老师们也站在其中,望着国旗……
于小鹿在最后面的一排学生旁边站着,往远处看了一眼。
操场的最边上有一个已经很久没有用过的戏台,那些木桩、帆布、最顶上那根梁子上挂着俩个大灰色锡喇叭,朝着不同的方向。后面的化状台都变得有些发黑了,也许是因为雨水与风吹的原固吧!
看着这一切,于小鹿的鼻子有些酸酸的。她觉得这样的升旗方式是那么的肃穆、庄严,心里不免有几分激动和伤感。
一阵风吹来,老槐树抖动着身子,那些嫩籽粒掉得到处都是。
解散后,学生们疯一般的跑向教室,或者爬上那个有些危险的戏台上玩起来。
“于老师,你怎么现在才来呢,学校升旗是很盛大的事,以后可不能迟到了啊!”吴校长见学生、老师都进了教室。才走到于小鹿面前,虎着脸说道。
“我知道了,叔叔”于小鹿望了一眼吴校长,点了点头说道。
“以后在学校可不能叫我叔叔,这让别的老师听着不好,快进教室去吧”吴校长说完,不管于小鹿接不接受,便转过身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。
吴启光早年和于小鹿的父亲于成江是一个部队上的战友,也同是班长。特别是在那样一个特殊的年代,两人如同兄弟一般,建立了坚不可摧的深厚情谊。
吴启光因为读过书,在部队上表现又不错,为人正直慷慨,组织上准备把吴启光留在部队上。谁料一次野外炮弹训练,吴启光是班长,手下一个新兵投弹距离偏近爆炸。吴启光抱住新兵就扑倒在地,不想一块弹片飞到了吴启光的左眼上。后来抢治,左眼保住了,但是视力却低了很多,不能留在部队,部队为表其高尚精神。便将他牵回原籍在陈家镇小学任校长一职,部队上仍保留原有的补薪。
于成江后来升为排长。几年后自己离退在市政府部门工作,两人常书信来往。十多年前吴启光去过于成江家里,也见过这个还不满十岁的于小鹿和她的弟弟于翔。
这一次于小鹿来这里代课也是其父于成江的意思。目的是看一看这位老战友,再一个就是让于小鹿在老战友这里得到锻炼和照顾。
于小鹿被吴启光说了几句,心里很不高兴,但是她在脸上却不表现出来。
当时父亲于成江让于小鹿来陈家镇的时候,于小鹿的母亲是极力反对。于小鹿的母亲也已经在市级部门打通了关系,于小鹿可以在更优越的条件中生存着。于小鹿死活不答应父亲为自己设计的生活方式,她更偏向于母亲的。
但是于成江怎么也不允许,理由就是我是一个国家干部,我不能让自己的子女踩着自己的荣勋往上爬。
就是因为这样的事,于成江没有少跟于小鹿的母亲较劲,就在于成江被母女、儿子逼得走投不无路准备举手投降的时候。于小鹿改变了自己的想法。
她看到了父亲那一头由黑变白的头发,那张沉默而无奈的容颜。于小鹿的理智战胜了私欲。带着父亲的重嘱来到了这贫瘠的小山村……
周文斌坐在灶台的小板凳上,脸上有些柴灰。一出汗水柴灰变成了黑色,额头上、颧骨上都布满了一条条的黑影。
周文斌一边架着柴禾、一边揭开铝锅盖查看着锅里炖得怎么样。那细心的劲就像母亲看孩子一样认真、谨慎。
外面砂锅罐子的嘴里冒着浓浓的白烟,一股很浓的药味飘了过来。
周文斌一回头,见药水都快流出来了,便马上拿出一个塘瓷碗跑到直往外沸的砂锅面前。蹲下身子双手握着柄,由于很烫,周文斌找来了一条废抹布,裹住罐柄,轻轻的抬了起来。
十六
乌黑发亮的药水从砂锅嘴里流了出来。周文斌放好砂罐,端起搪瓷碗慢慢的走进屋子。
“邱慧,药煎好了,我给你放在桌子上,先凉一下再喝,有些烫”周文斌说完便走到邱慧的床边,把搪瓷碗放在了靠邱慧最近的一角。
“文斌哥,你……你等等……”邱慧感觉身体好了很多,便一屁股坐了起来,她见周文斌放下搪瓷碗转身要走的时候便叫住了他。
“怎么了,邱慧?”周文斌站在了原地问道。
“嗯,你走近一些”邱慧没有正面看着周文斌。而是半侧着身子说道。
邱慧见周文斌再向自己走来,便从床的一边拿出一条手帕来。
“你这额头上都黑了,你擦一下吧!”邱慧说完,便把手帕递给走近的周文斌。
“哦,我还以为……没事的,我还要到厨房做早饭,反正都要黑的,忙完了我自己会洗一下。”周文斌说完便把手帕放在邱慧的床上,然后走出了房门。
邱慧望着周文斌忙碌的身影在自己的眼前一闪而过。
突然想起了子山哥对自己说的那句话——你知道你去看陈小双的时候,他心里有多难受吗?她既想帮你,但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帮你。他整夜都是睁着眼睛睡觉,一个大男人竟捂着被子悄悄流泪……
邱慧想着这些,心里不觉有些惭愧和不安。
邱慧一伸手,便碰到了搪瓷碗。她的手指在搪瓷碗的边沿处滑动着,久久没有端起来。
邱慧最终还是端起了搪瓷碗,乌黑的药水里映出了自己那张惆怅的样子。
这些躺在床上的日子,邱慧的思绪时而如同翻滚的浪潮,时而静如死水。
——她也曾拿眼前周文斌的学力条件与陈小双的长相实干作比较,也曾把自己对陈小双的特殊感觉与周文斌对自己的关心威激作权衡。遗憾的是她并没有得到答案。
她也曾在自私的心理为陈小双僻劣树优,也曾在心里讲过:“学历不高可以学,条件不好可以凭借自己的汗水改善”。
然而。她还不是不得拿那些条件作一此比较,虽然有些马虎,但终究让自己心里轻一点,好受一些。
但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,也不知道如何面对以后的爱情与生活。
她在彷徨着、迷茫着……
乌黑的药水中忽然颤动几下,邱慧端起搪瓷碗一饮而尽。那种苦从嘴里一直泻到胃里……
当搪瓷碗被稳稳的放在桌子上的时候,邱慧拿起毛巾。
她擦的不是嘴角边留下的乌黄色印痕,而是擦脸颊上面的一角。
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哭,为什么要在心里呐喊!
她猛的躺下身子,把被褥从腹部拉到了发迹之上。她的一只手捂住黑暗中的嘴,狠狠的呻吟着、痛痛快快的哭着。
周文斌出了门,进了厨房把炖好的鸡汤盛了满满一品碗。周文斌有些陶醉了,他陶醉的不是自己炖鸡的技术,而是这碗汤里包含着一种浓浓的爱意。
周文斌并不敢肯定,这一碗汤能为他的暗恋注入些什么、又将揭开些什么?周文斌把汤双手捧着,如同捧着一束殷红的玫瑰花。
周文斌走得慢,生怕碗里的汤流出来,看着碗里瞧着脚下。周文斌走进屋,把双手捧着的汤轻轻的放在了桌子的正中间,看着搪瓷碗里的药渣儿,周文斌露出了笑容。
“这就对了吗?喝了药就恢复的快一些。这个鸡汤我放在了桌子中间,你现在身体很虚,要多喝点这样的汤,这样就可以早早的下床和我一起工作了。”周文斌说完看着被床单盖住全身的邱慧。周文斌看着床单动了动,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。
“刘子山,你呀!就是没个时间观念,现在都快九点了,快起来。”周文斌坐在自己的床沿,从枕头下轻轻拿出手表来看了看又重新放了回去。见刘子山歪着头、露着身子、双手放在胸间,如同一个虔诚的祈祷者。便跨了一步,伸手去拉他。
“怎么了,是不是吃早饭啊……”周文斌拉了几下,刘子山半睁着眼睛四处看了看,嘴里还念叨着吃。
“吃,就知道吃,快起来了,太阳都爬到屋顶上了,你看那些家民同志,都干了一个上午的活了。”周文斌说完,便把要倒不倒的刘子山给拽住了。
刘子山穿好衣服跟着周文斌走出了房门。刘子山停了一下,伸长了鼻子,深深的吸了吸,一转身便往厨房里钻。
“哎,那可不是给你吃的啊!”周文斌知道刘子山嘴长,便阻止道。
“闻一闻总可以吧!周大组长。”刘子山到了厨房门口停了下来,把脖子伸到了门里面,闭着眼用鼻子美美的品尝着。见周文斌在说自己,便笑了笑答道。
“周文斌,你过来”这时从远处传来了陈镇东的喊声,周文斌见是陈大叔,便小跑过去。
“你这个小伙子啊,你把你陈大叔当成什么人了?”陈镇东穿着背心,满脸通红。
陈镇东说完,便把攥在手里的一个五块钱的纸币塞到了周文斌手里。
“你这孩子,白让你大叔疼了,以后你再这个样子,你就别找大叔帮忙了。”陈镇东说完转身下了山。
“唉……陈大叔……陈大叔”周文斌拿着钱在后面叫着。
原来周文斌知道陈镇东已经把子鸡装在袋子里放在了小屋的厨房里,便在陈镇东家搬床的时候,趁上厕所的机会,从兜里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钱悄悄的放在了厕所的窗台上,然后把喂鸡的那个瓢压在钱上。
第二天一大早,李婶子起床喂鸡,到了厕所后,发现喂鸡的瓢不见了,便点着了油灯到处找,才发现瓢放在了窗台上。李婶子取过瓢,才发现一张叠的很正的一张五块大钞。李婶子还以为是镇东放的私钱,便把瓢放回原处,提着灯去找陈镇东。
“你这死老头,快起来,咱家鸡笼子里少了三只鸡崽。”李婶子一进屋子,放下油灯。伸手去扯着正在熟睡中陈镇东的手。
“我说你大清早的被狗咬了,都不让人睡个好觉,鸡崽丢了,那……那得找黄鼠狼去,你找我干什么。”陈镇东被老伴拉得半醒,用手乱扫一通后说道。
“你快给我起来,说说这个钱是怎么回事。”李婶子知道陈镇东被她这样一闹是睡不着的,便半带笑容半带火的说道。
“什么钱啊,那不都是你放着吗?”陈镇东虽然没有什么睡意,但是还是不想起来,便虚着眼说道。
“还要骗我,你是不是把钱放在厕所里的窗台上了?”李婶子紧追不舍,咄咄逼人。
“什么窗台上的钱啊!你是不是看花眼了,这年月谁还敢存钱啊!你不要命了?”陈镇东还是懒得理她,骂咧几句。
“你看这是什么?”李婶子从背后把钱拿出来,把钱扯直了在陈镇东的眼前晃了一下。陈镇东睁开眼一看,也觉得有些怪。
“这是谁的钱啊?”陈镇东看着眼前这张五块纸币,一咕噜站了起来。
“把钱拿过来”陈镇东拉了拉被子,对着老伴说道。
“为什么要把钱给你,不是说好了让我保管的吗?”李婶子不但不给,还揣进了裤兜里。
“我说你给我拿过来,那钱不是我的,是小……周的。”陈镇东脸色变得严肃,大声的说道。
“怎么会是小周的,明明是在我们家厕所的窗台上?”李婶子辩驳道。
“我懒得给你说,快,把钱拿给我,我得还给别人……”陈镇东知道自己的老伴是不问到底不罢休,便把整个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。
“哦,原来是这么回事,我就说小周很少一个人来我们家的,昨天他一个人来,还一脸的汗水。”李婶子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。便自言自语起来。
“你知道了还不把钱拿出来。”陈镇东说吧,便伸出右手。
“哦”李婶子应了一声,掏出了钱递到陈镇东的手里,陈镇东拿过钱转身就往门外走。
“哎,老头子,你穿个衣服上啊,你穿个背心就往别人家里跑像什么话啊。”李婶子说完,追出了屋子一看,陈镇东已经没有了人影。
十七
陈镇东心里越想越不好受。
“这不是把我当成资本主义吗?这要让别人知道去了,还不批我啊!”陈镇东一边走一边自己言语着,这一想,把陈镇东给吓住了。
“谁敢把你当成资本主义呀!”这时,迎面走过来一个牵着牛的人,他听见陈镇东在嘀咕着,便停住问道。
“去,牵着你的牛赶紧去喝水,渴到了牛,这生产队把你当牛使。”陈镇东一见来人,便把钱揣进裤子里,没好气的说道。
“好、好……陈队长的话我可是不能不听啊!”那人牵着牛从陈镇东身旁走过,嘴里笑着。
“哎,等等……我说陈三娃……学校那堵墙补上了没有啊!”陈镇东回头问道。
这个人叫陈三娃,是个泥水工,由于活干的不错,村里人都给了他一个外号叫着八级泥水师傅。当然了,这里面是褒贬不一啊!三十好几了还是光棍。
陈三娃浓眉大眼、一身胖肉、满脸胡须,头上戴着一顶破水草帽。如果不要水草帽,猛一看去倒是有点像动物园里的狒狒。
“补没补,队长大人可以亲自过去看一下吗?我说了又不算,队长大人可不能忘记给我记公分啊!我可是花了一个上午一个下午,外加晚上一顿饭的功夫。”陈三娃牵着牛,头也没有回的说道。
“你这家伙,一天到晚没个正经的,要是没有补好,蹶好你的屁股,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。还要记公分,做的好,当然给你小子记着。”陈镇东说完,后面传来几声爽朗的笑声。
陈镇东转了个弯绕到了学校。
“这小子的泥水活可真他妈不是吹出来的”陈镇东到了学校操场,径直着走到那间破教室处一看,脸上马上露出了舒心的笑。陈镇东在自己心理把陈三娃美美的表扬一番。
“什么事啊,这么开心?”背后走近一个人,拍了拍陈镇东的肩膀说道。陈镇东也不说,在兜里摸了一下。才知道自己早上走得急,忘记了带烟,这才转过身来。
“喏,又忘记带烟了,点上”吴启光见陈镇东在这堵墙站了很久,便走了过来,又见他在裤兜里摸东西,便递过一支烟,还亲自为陈镇东点着。
“这活不赖吧,你看,补得连老缝隙都没有了”陈镇东说着这刚补过不久的墙竟有一种自豪感。
“是不错,有时间要把这些墙重新刷上一遍,要不然……会出事儿”吴启光的声音有些低,表情也严肃了很多。
“这个嘛,等一陈子,放暑假的时候我找几个人帮着把这些墙都刷一遍,不说了,我还有事呢。”陈镇东说完,吸了一口烟,半天没有吐出来,烟子全在说话的时候溜了出去。
“哦,那行,有事就忙吧,有时间就过来坐坐,我的亲戚给我带了几包好茶叶”吴启光拍着陈镇东的肩膀说道。
“行,有时间我一定过来,那我就先走了。”陈镇东说完,见吴启光点了几下头,便转过身朝山坳里走去……
一个礼拜后……
邱慧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,便下床到处走走。
上午周文斌和刘子山到村里的供销社领一些药品、物料,便留下了邱慧一个人在屋里。
周文斌以为是一个人去供销社的。便叫刘子山留下来专门看着邱慧。还在临走的时候把一碗小米粥放在桌子上,并嘱咐刘子山一定要看着邱慧吃下去。
谁知道周文斌走了不远就碰到了陈镇东,陈镇东叫刘子山也去,说东西不少。
“这样,小周啊,你先去排队,我去叫刘子山。”陈镇东说完也不等周文斌作答,便大步的往上坳里奔。
周文斌点了一下头,便抖了一下身上背着的背篓往供销社走。
村子里领东西的人很多,队伍已经排的很长了。周文斌走过去找了个空地站在哪里望着前面吵嚷的门口。
“你好,同志。我是陈家镇小学的老师,我是来领一些学生用的纱布、碘酒……哦。这单上都写得清楚”这个声音从前面门口传了过来。
虽然有些吵杂。但是周文斌听着这声音很熟悉,便抬起头看了看。
这一看让周文斌乐了,原来于小鹿也在领东西,便向她的背影招了招手。
“于老师……”周文斌本来不打算跟于老师打招呼,但是出于一种本能,周文斌还是踮着脚朝前面叫了一声。果然那个身影转着头东看看、西瞧瞧。
“后面……于老师,向后面看……”周文斌见身影朝这边望了几次又转了过去,便又叫了几声。
“文斌哥,你也还领东西啊!”这次于小鹿看到了在后面伸长脖子的周文斌。
“唉,同志,签个名”这时,前台小弧形窗口里传来了一个戴着白帽、穿着白色衣服、戴着口罩的女同志的声音,在催着于小鹿签名。于小鹿顾着与周文斌逗笑脸,没有在意到窗台里传来的声音。
“你这个同志,叫你签名,你咋回事啊!”后面窗口里又一次传来出了声音,这次里面那位女同志取下口罩跟于小鹿说道。
“同志,你要是再不签,我叫后面的人先领了!”里面那位女同志有些不耐烦的说道。
此时,后面排队的人也在高声地议论着,甚至有的直往前面挤。
于小鹿朝周文斌招了几下手,便转过了身。
“不好意思,同志。我现在就签。”于小鹿很有礼貌得对着里面那位女同志说道,并带着好几分笑容。
“好,行了,你现在拿着这个单到隔壁仓库去领你所需要的物品,下一位……”里面的那位女同志说完从窗口递出一张小票。
“谢谢同志……”于小鹿说完便朝后面走了过去。
“文斌哥,你帮我装点东西吧!我走的匆忙,没有带手提袋。”于小鹿说完,便往前面铁门处走了过去。
“好的……”周文斌说完便跟着于小鹿。
来到铁门处,有两层台阶,台阶的正中心摆着一个大铁称。门是打开着的,旁边有一几个人在低着头说着话。
于小鹿拿着票跨走上台阶……
“哎!这个小周排在哪里去了……?”这时,陈村长和刘子山到了供销社一望。陈镇东前前后后、左左右右的看了好几遍,见没有周文斌的影子,陈镇东便侧过身对子山说道。
“这领东西的人还不真不少啊!挺热闹的。”刘子山张着嘴乐着说道。
“赶紧,子山,你、你先去排个队,我再去看看。”陈镇东说着,就把身上的背篓取下来让刘子山拿着,自己便走入了人群。”
“同志,就这些了吗?”于小鹿拿了几包东西放进周文斌的背篓里,又朝着戴着草帽、拿着算盘、抽着旱烟的中年男子问道。
“哦,就这些了,这票据上不是写的很清楚吗?”中年男子摘下草帽在胸前摇了摇,漫不经心地答道。于小鹿点了点头便走下了台阶。
“小周,这票据不是在我这里,你怎么能把东西领到呢?”陈镇东看到小周蹲在仓库旁边装东西,便走了过去问道。
“哦,陈大叔,这个东西不是我们的,这个是于老师的,她要领东西,没有带装的包裹,所以我就帮她装一点。”周文斌直起身子笑着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