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十四
“陈大叔,真不行,子山还在等我呢,我不能因为吃饭而影响了猪仔的安全啊!下一次我一定好好陪陪小双,但是今天真不行啊!”周文斌一脸汗水,表情也十分难看。他把跨在腰间的包一甩,丢下话便准备走。
“好吧,大叔不留你,工作要紧,但是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,下次我可不管什么事,你都要留下来吃饭。你工作要紧,那你走吧。”陈镇东一听周文斌急的满头是汗,便不再好留,点点头让周文斌走。
周文斌临走时转过身向陈镇东低了一下头行了个礼便快步走了。
一路上,周文斌都在想着同样一个问题,自己和邱慧晚上出去这件事除了刘子山应该没有别人啊!是谁告诉陈大叔的?
“难道是她——于小鹿,看不出来。刘子山,更不会。那还会是谁呢?还有别人看到,也不可能,那么晚了,谁还会在山上……”周文斌越想越气,最终周文斌还是锁定了于小鹿。
惠阳市农科研究所的大门外站着一大群带着笔记本的年轻人,高而宽的楼房挡不住他们矮小的身影,影子在阳光的斜照下,显得异常的长……
“你是邱慧同志吧?我是许树民,专门负责你们衣食住行和检查你们所学成果。”这时,一群年轻人中,走出来一个戴着帽子,刚扔掉半截烟的中年男子对着邱慧说道。
中年男子穿着青黄色军衣,高而精瘦,声音低沉有力,眉毛就像钢针一样直直的竖着眼睛上面,那眼睛就像刚点着的马灯,亮而明。旁边是年龄相当的三个人,他们的后面还跟着四个手里端着枪的年轻士兵,神情极度严肃。
“是的,许首长?我是前来学习的,我叫邱慧,现在是陈家镇的农科技术员,希望老首长批评指正。”邱慧说完,行了个礼伸出手去。
“好、好,欢迎啊!你叫吴学栋是吧?现在就是一个人才的社会,你们这些都是当代年轻人中的精英,要把所学的东西运用到实处,而不是顶着个大学生的牌子倒处炫耀。”中年男子听邱慧这样一说,咯咯的笑了笑,然后又问旁边一个年轻小伙子。
“是的,许首长,我叫吴学栋,是李家沟的农科技术员。”年轻小伙子一看老首长伸出右手来,也忙把右手迎了过去,然后神色谎张的说道。
许树民和前来学习的同学一一握手,并一一叫出了他们的名字。
“你们都是从偏远农村里来这里学习取经的,我们表示热烈的欢迎。希望你们在这一周的学习中,掌握更多的农科知识。当然,首先我要了解一下你们那里的情况。今天的第一节课叫着汇报课,是我叫杨主任安排的,我希望今天能先听听你们那边的一些真实情况。这个是你们的导师,杨成华同志,你们认识一下。”许树民把最后一名同学的手握住后,然后望了望远处,吸了一口气,情绪激动的说道。末了,指着旁边的一个中年人说道。
“各位同学好,我就是这次培训你们的老师,我叫杨成华,希望在学习中能看到你们勤奋、刻苦的一面。更重要的是能听到好的建议,改良措施,把这个农民同志难解决的农业问题全部解决了。”杨成华说完,在场的所有人都拍起了手,神情欢悦。
“那好吧,现在你们可以进去了,但是必须得出示你们的学生证,如果没有学生证,可以拿出你们原学校证明、或村镇办证明。目的是扫除投机倒把分子。如果什么证件都没有,我们这里是不让进去的。”杨成华说完,便引着许树民和其他两个人一起先走了进去。
周文斌回到小屋,便放下包到了后面猪圈。
“文斌,这么快都回来了,报表都给了。”刘子山蹲在一角,用左膝盖当桌子,手里正拿着笔在填写东西,周文斌走到旁边也蹲了下来,刘子山见他脸色不是很好,便简单的问了一句。
“哦,嗯,刚才交给村长的,这边的这一栏都测了吗?体温正常吗?”周文斌拿过刘子山包袱上面的水银看了看,指着左边的那一栏子猪说道。
“左边的已经测了,没有什么大问题,体温也基本正常。只是……”刘子山收起左腿,放下正在填写的表,站起身来对周文斌说道。
“只是什么?”周文斌见刘子山没有说完,便接着话问道。
“只是有两只小猪仔有点偏冷,还有拉稀的迹象。”刘子山说完,脸色变得有些惨白。
“你去帮我去拿工具包过来,我看看……”周文斌说着也慢慢的站起身来。
“就在那个墙角下,你看,那里,躺在那里直哼哼的那两条。”刘子山趁转身走出猪圈的当儿指了指一角的两只小黑猪仔说道。
“我看到了,你去取东西吧。”周文斌也不等刘子山说完,便一跃,跨进了猪圈的围栏里面。
小猪们被惊得四处逃窜,还发出惊恐的声音来。那角落里面的小猪仔只是扭了扭头,便又躺着不怎么动了。
“文斌,给。”刘子山不多时便回了,手里拿着药箱递给周文斌。
“先放在外面吧,哦,你也进来吧!”周文斌半蹲着身体对刘子山说道,然后便用右手的中指从小猪仔的头一直摸到后蹄。这一过程中,猪仔没有太大的动静,只是哼哼,睁只眼、闭只眼。
“文斌,瞧出了什么没有?”刘子山见周文斌的脸忽而变青、忽而变白,便在旁边没敢吱声。但看到周文斌沉默不语,心里一急,便小声的问道。
“你看到了它的肚子吗?”周文斌过了很久,才对刘子山说道。
“它的肚子,怎么了?”刘子山凑了过去,用手摸了摸,不解的问道。
“哈哈……这一下有你的事做了,早上是谁喂的食啊?”周文斌缩回手,笑着对刘子山说道。
“今天不是我,是邱慧,我是明天,你是后天。对,今天是邱慧喂的食。”刘子山停下想了想,然后对着周文斌说道。
“邱慧到城里学习,今天你就替她值班,你现在就蹲在这里,用左手摸着它们的小腹,直到它能翻起来。”周文斌说完,站起身就准备走。
“我试过了,没有用。”刘子山摇了摇头说道。
“这个啊!还是技术问题。它不是吃撑了,而是吃了不能消化的东西,你只要细细的摸捏就会感觉得出来。你——在大学学的可不是养殖,而是种植接种之类的。所以,这方面你还缺得多,呵呵,你就慢慢的摸吧,我也有得事做,我可是要把这事记录下来,整理成册,以供后人学习使用。”周文斌指着刘子山的鼻子说完,便走出了小屋。
“哈哈,你就美去吧啊!”刘子山看着周文斌出去的影子,随口说道。
周文斌回到小屋子里,丢下包,又想起陈镇东讲的话,脸上又一次泛红。
礼拜六的傍晚,营篷里。
周文斌、邱慧、刘子山、于小鹿还有其余七个人,加上吹、拉、弹、敲的总计十来个人,他们一行在村长陈镇东的带领下来到了纪勇刚的连队。
“这个是周文斌、这个是邱慧、这个是刘子山、还有于小鹿老师,还有其它七个演员及锣鼓人员。这个就是纪连长,你们认识认识。”陈镇东把他们四个给纪勇刚介绍了一遍,纪勇刚挺直身板向四个行了个礼,然后一一握手。
“你们的到来,是我们的荣幸,也一定会让我们的这些新兵同志们渡过一个难忘的夜晚。当然,更主要的还是谢谢陈村长的支持,谢谢。”纪勇刚握完手,敬了个军礼。然后对着四人和陈镇东说道。
“纪连长说那里话,军民一家亲啊!这是我们应该的,更是我们的荣幸。哦,这里还有我们村的几个同志,他们的节目也是十分的精彩。”陈镇东说完,指着周文斌他们后面的七个人说道。
“欢迎你们的到来,谢谢。”纪勇刚走过去也同那七个人一一握手,然后向那些手拿二胡、唢呐、小鼓、道锣的人举手打了个招呼。周文斌看着周边这些穿着青黄色军装的士兵,心理七上八下的,不悦的神情很坦然的露了出来。
“怎么了,不舒服?”在一旁的邱慧一看周文斌的脸色,便小声的问道。
“没什么,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胃有点痛。”周文斌看了一眼邱慧,然后说道。
“小赵,去吹号集合”纪勇刚对着身旁的赵石娃说道。
“是,连长”赵石娃立正行礼便走了出去。
四十五
只听得外面一声长号……
“全体集合!”的话一落,整齐有序的踏步声在篷的周边来回响动着。
“陈村长,请往这边请。”纪勇刚转过身对着陈镇东说道,便径直着往另一个宽敞的大营篷里。
“这里就是我们的演出场地,你看这个舞台行不行?”纪勇刚指着眼前一个木板铺成的平地,上面是横七竖八的青木架接,用军用帆布盖在上面以防下雨,四周是打的很深的木桩笑着问道。
陈镇东没有立即回答,而是看了看。
“你们这个当兵的同志都站在这下面看还是坐着看啊?”陈镇东点了点头,张开嘴,好半天才讲道。
“哦,这个?陈村长可以放心,他们都有自己的小板凳,如果再不行,就盘膝而坐,他们都已经习惯了。”纪勇刚并没有想到陈镇东会说出这样的话,便笑了笑答到。
“演出时间是7点,现在是6点43分,还差17分钟,你们再准备一下,我们部队里也选了几个节目,我还得去看看他们。”纪勇刚见天已经暗了下来,灯光已经亮起来,便看了看手表,然后对着陈镇东这一行人说道。
“你马上叫他们到演出地点,也就是这里坐好。”纪勇刚走了几步,便转过身对着赵石娃说道。
“这样,小周,你就领他们一起到后面去准备一下,哦。衣服我已经叫人都带来了,你们也可以换上了。”陈镇东说完,便走到那七个人其中的一个年轻人面前。
“喜子,那些衣服都准备齐了吧?”陈镇东走到一小伙子跟前拿过他手中的一个大布包,边解边说道。
“按你的意思,应该都带齐了,你再查查,反正我走的时候屋里没有再留下什么。”那个叫喜子的小伙子看着被陈镇东翻出来的一些道具说道。
“那两把木制手枪在不?”陈镇东翻了好一阵子,见手上没有个碰的,便小声的问道。
“在衣服里,我收的时候放在里面的。”喜子听陈镇东问起小木枪,很肯定的语气说道。
“你小子……”陈镇东一听,应该没有什么落下,便直起身笑了笑指着小贤说道。
这个叫喜子的年轻人真名叫陈小贤,瘦高个、四方脸、长眉毛、小眼睛、大嘴巴、七分发型。陈小贤喜欢唱歌,音色、音质都还不错,人也长得帅气。村里人都比较喜欢他,大家便给他取了个名叫“喜子”。意思就是像喜鹊一样,走到哪里,那里就有他的歌声。
“村长,是不是还有两样东西没有?”陈小贤突然眼睛一亮,张大嘴巴说道。
“什么东西,赶紧想想。”陈镇东听陈小贤一说,便把包放在地上,追问道。
“大叔,怎么了?”周文斌把其他人领到后台准备简单的化装一下,见东西放在外面,便走了过来,一看陈镇东一脸紧张,便上前问道。
“小周啊!你,你把这个拿去,先去看着他们,我等一下就过来。”陈镇东摸着脑袋想了想,对着周文斌说道。
“好,我先到里面去了。”周文斌说完,便拾起陈镇东面前的布包。
“村长,还缺两条皮带,胡传魁、叨德一军服上的皮带。”陈小贤想到缺了两条皮带,便马上对陈镇东说道。
“那可怎么办呢,想想办法,快。”陈镇东有些急,脑子里便什么都没有。
“村长,这个事好办,你可以向刚才那个纪连长借两条就行了,这部队上当兵的那个没有皮带啊!”陈小贤想了想,露出笑容对着陈镇东说道。
“对,我现在就去,你小子精得跟个猴似的。”陈镇东一乐,便转身就往赵石娃那边凑。
纪勇刚见官兵都到齐立正待命,便走到正中间。
“坐下”纪勇刚话一出,那些带着小板凳的官兵们都齐刷刷的坐了下来,衣着一致、姿态一样,不管从那一方看,都是直线条。
“今天我们邀请了陈家镇的业余艺术团来此表演,我们应当以热烈的掌声欢迎……”纪勇刚说完,手一挥,全场掌声如雷,整齐到如同一种声音发出。后台几个忙着化装的农村男女都争着伸出脑袋往台下看了看,嘴里直夸奖。
“小赵同志,给你说个事”陈镇东凑到赵石娃跟前,小声的说道。
“大叔,你说,什么事我能做的。”赵石娃把陈镇东带到一边然后说道。
“也就是一个小事,想跟你借两条皮带,因为周文斌、刘子山、邱慧他们仨人表演的是《沙家浜》唱段,里面有胡传魁、叨德一,这俩个人都有皮带和枪,走的冲忙把准备的皮带给忘了。所以,想跟你借两条。不知道行不行?那个于老师唱的是《白毛女》里面唱段”陈镇东说完,看着赵石娃的表情变得严肃,便不再说什么了。
“胡传魁、叨德一?不是郭建光、程谦明?”赵石娃一听是这俩个人,便惊讶的问道。
“他们唱的是《沙家浜》里阿庆嫂智斗。”陈镇东解释道。
“哦,一样。这样吧,我去一趟营房里找找,因为这个器械都是配对的,没有多余的,我马上就过来。”赵石娃说完,便起身走到纪勇刚的面前小声的说道。
“皮带,营房里应该没有,你就在现场抽两条走,时间来不及了。”纪勇刚一听赵石娃要赶到营房里去找,便当即在现场抽掉了两名战士的皮带。
“大叔,给,你赶紧拿过去吧,千万不能搞掉了,这可是战士身上取下来的。”赵石娃说完,笑了笑。
“谢谢小赵同志,我马上递过去。”陈镇东道了声谢,便往后台里赶去。
四十六
表演的营场很静,静得只能听到战士的呼吸声、后台走来走去的脚步声。
“连长,可以开始了吗?”赵石娃站在纪勇刚的面前,弯着腰轻轻的问道。
“可以了,你到后面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,去吧!”纪勇刚侧着身子说道。
赵石娃一听,便走到后台。
台上一张大圆桌、四把竹椅。
这是开场锣响了起来,所有在场的士兵们都摒住呼吸,偶尔有一两声咳嗽声。
台的另一边周文斌穿着军服,扎着皮带,腰间别着小木枪,头戴黄色军帽、嘴角两边各一瓣小胡须,活生生的一个胡传魁站在了台上。
刘子山也不示弱,斜着眼、转着眼珠子、皱着眉、张着大嘴也站了出来。
对面的邱慧也简单的装扮了一下出了场,只见她身着花衣、腰系围裙、提着茶壶、面带微笑。
周文斌上前一步走到邱慧的面前。
这时,台下已是一片掌声、那种氛围马上就传播开来。
“听说您当了司令啦,恭喜呀!”邱慧提着茶壶放在桌子上,然后拿过抹布在桌子上轻轻的擦拭着。
“你——好哇?”周文斌往前靠了一步唱道。
“好啊,好啊,哪阵风把您给吹回来了?”邱慧接着唱道。
“买卖兴隆,混得不错吧?”周文斌嬉笑着唱道。
“托您的福,还算混得下去。”邱慧又接着唱道。
“哈哈哈……”周文斌向着台下就是一阵笑。
这时,刘子山也走了过来。
“胡司令,您这边请坐。”邱慧让周文斌坐下。
“ 好好好,我给你介绍介绍,这是我的参谋长,姓刁,是本镇财主刁老太爷的公子,刁德一”周文斌指着刘子山对着邱慧说道。
刘子山上下打量着邱慧。
“参谋长,我借贵方一块宝地,落脚谋生,参谋长树大根深,往后还求您多照应。”邱慧对着刘子山说道。
“是啊,你还真得多照应着点。”周文斌接着邱慧的说词讲到。
邱慧泡茶,刘子山便附在周文斌耳旁说道。
“这么熟识,是什么人哪?”刘子山问。
“你问的是她?”周文斌指着刚进屋的邱慧说道。
“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,拢共才有十几个人、七八条枪。遇皇军追得我晕头转向,多亏了阿庆嫂,她叫我水缸里面把身藏。
她那里提壶续水,面不改色,无事一样。”周文斌站起身来唱道。
“骗走了东洋兵,我才躲过了大难一场。似这样救命之恩终身不忘,俺胡某讲义气终当报偿。”周文斌接着唱道,然后看着邱慧。
“胡司令,这么点小事,您别净挂在嘴边上。那我也是急中生智,事过之后,您猜怎么着,我呀,还真有点后怕呀!”邱慧淡淡一笑,然后说道。
“哎!这个女人真不简单哪!”刘子山见邱慧走进内屋,便摇了摇头唱道。
“怎么,你对她还有什么怀疑吗?”周文斌把刘子山拉到一边说道。
“这——个——女人——不寻常!”刘子山唱道。
“刁德一有什么鬼心肠?”邱慧走出来唱道。
“这——小刁——一点——面子也不讲!”周文斌看着刘子山唱道。
“这草包倒是一堵挡风的墙。”邱慧唱到这里捂住嘴笑了笑。台下的观众也都笑了起来,就连在后台的一些工作人员也都各站在两旁笑着。
过了不久,便进入了戏的高潮。
“阿庆嫂!适才听得司令讲,阿庆嫂真是不寻常。我佩服你沉着机灵有胆量,竟敢在鬼子面前耍花枪。若无有抗日救国的好思想,焉能够舍己救人不慌张!”刘子山转着眼珠子唱道。
“参谋长休要谬夸奖,舍己救人不敢当……开茶馆,盼兴旺,
江湖义气第一桩。司令常来又常往,我有心背靠大树好乘凉。也是司令洪福广,方能遇难又呈祥。”邱慧倒着茶唱道。
“新四军久在沙家浜,这棵大树有阴凉,你与他们常来往,想必是安排照应更周详!”刘子山斜着眼侧着身看着邱慧唱道。
“垒起七星灶,铜壶煮三江。摆开八仙桌,招待十六方。来的都是客,全凭嘴一张。相逢开口笑,过后不思量。人一走,茶就凉……”邱慧唱着,便把刘子山旁的茶水给倒了出去。
“有什么——周详——不——周详!”邱慧把茶杯放在桌上,也盯着刘子山唱道。
“哈哈哈……”周文斌一听,大笑一声。
“嘿嘿嘿……阿庆嫂真不愧是个开茶馆的,说出话来滴水不漏。佩服!佩服!”刘子山一听,便奸笑道。
“胡传魁 他就是这么个人,阴阳怪气的!阿庆嫂别多心啊!”周文斌接说道。
“我倒没什么!”邱慧提着茶壶就往后台走。
不久邱慧、周文斌、刘子山仨人出来谢幕。
台下又是一片掌声。
“下面一个节目是于小鹿同志的《白毛女》选段,请欣赏。”一个身着军服的士兵在台上报幕。
“村长,这个扮演阿庆嫂的声音可真不错啊!”纪勇刚对着身边坐着的陈镇东说道。
“是不错,那声音和表情,是一模一样啊!”陈镇东笑着答到。
于小鹿穿着红色的外套,一手梳理着头发,一边张望远处。
“北风那个吹——吹——雪花那个飘啊——飘”于小鹿本身是短发,她往这台上一站,台下都乐了起来,甚至有的新兵蛋子在议论说这红头绳怎么在她头上扎起来。
纪勇刚觉得下面的噪动比较大,便起身向后面看了一眼,这一眼,全场又恢复了静。
“雪花——飘飘——年来——到, 爹出门去躲帐——整七天 三十晚上——还没回还…… ”于小鹿唱到这里的时候,往台下看了看。台下掌声一阵接着一阵。
“这节目很好啊!特别是这个喜儿,声音太好了。”纪勇刚和旁边的政委李达先聊道。
“我们文工团要是有这样一批文艺骨干份子,那就好了。诶,陈大伯,这个喜儿是谁唱的啊!”李达先对着陈镇东问道。
“哦,忘记给队长介绍了,这是我们连的政委,李达先,这个是生产大队长陈镇东同志。”纪勇刚只顾说,忘记给陈镇东和李达先介绍对方。看着俩人说话有些不安,这才想起,便转身对着李达先和陈镇东说道。
“陈大伯的姓我是一开始连长跟我说起过,但是这名我是现在才知道。陈大伯感谢你带给我们精神享受!”李达先看着陈镇东,便敬了个礼恭敬的说道。
“哦、好……”陈镇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,便点头笑道。
“这个她、她是个老师,就是我们村小的一个新实习老师,叫于小鹿。”陈镇东乐着回答道。
“哦,于小鹿,好名字,这唱腔也颇有功底,有时间我们好好认识一下,到时也可以到我们连队里指导指导啊!”李达先说完,又看了看纪勇刚,纪勇刚没有说话,只是点了点头。
“行,呆会儿结束了,我把他们叫过来和你们见个面。”陈镇东对着李达先说道。
台下的掌声总是不经意的响起,却有规律停住。笑声总是很大,却无人尖叫。
“文斌,你带着他们仨个过这边来一下。”节目结束后,陈镇东走到舞台的梯子口对着正准备去换衣服的周文斌刘子山说道。
“好的,我们卸完装就下来”周文斌说完,便和刘子山在一个小篷里换衣服。
陈镇东说完话,便又走到了李达先和纪勇刚的旁边。
四十七
不多一会儿,场上的士兵有序的回到了自己的营房,周文斌和刘子山他们也走了出来。
“小鹿,看到了没有?那些当兵的就是不一样,走路都显得那么神气,啥时候我也去步队上学习学习。”刘子山回头看见于小鹿目不转睛的看着退场的士兵,便笑了笑说道。
“子山哥要是真是那样想,那可是好事啊!你要是在步队上去哪准有大用处。”邱慧见刘子山在逗弄于小鹿,便上前拿着于小鹿朝着刘子山说道。
“看到了没有,还是我们老乡妹子会说话,我要是当兵,在步队上少说也能做个政委什么的。”刘子山边下楼梯,便回着头对着邱慧和于小鹿说道。
“子山哥不适合做政委,倒是适合做……做……”于小鹿看着刘子山在前面走,便笑了笑说道。
“说说,做什么?连长、师长?还是……”刘子山一听于小鹿说这话,便来了劲,停了下来小声的问于小鹿。
“都不是,你最适合做猪圈里的大队长……哈……”于小鹿说完哄的笑了起来,邱慧一听,也笑了起来。
“于老师说话可真是幽默,知道我是喂猪的。当然,这也不错,少说也有个什么长啊!”
“好了,不要乱说话,这是军营,不是小木屋,这让别人听见了不挖苦你们一顿才怪。”周文斌走在前面,听到后面刘子山和于小鹿在斗嘴,便回头制止。
“子山哥不要说了,小鹿也不要说了,呆会儿让那些戴帽的知道我们是无组织、无纪律,那可就不好了。”邱慧笑过之余,便也拉了拉于小鹿,然后小声的说道。
“来、来……这个是周文斌,是扮演胡司令的,这个是刘子山,演叨德一,这个就是《沙家浜》唱段里的主角阿庆嫂邱慧。”陈镇东见周文斌他们走了过来,便上前拉着周文斌,依次的给李达先介绍道。
“不错,这形象很好,要是表现得在憨实一点就更像胡传魁了。叨德一,叨德一,你要是再长胖一些,脸上再蓄一些胡须,那就再生动不过了。还有你阿庆嫂,神情并茂。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!”李达先拍着周文斌和刘子山的肩膀,看着邱慧仨人,作了一番评价。
“李政委,这个就是《白毛女》里的喜儿……”陈镇东指着于小鹿说道。
于小鹿看着眼前这个冲她发笑的李政委,也跟着笑了笑,伸出了左手。
“我知道,声音很美,跟你这个人一样。只是、只是……刚才那些新兵蛋子在担心你这红头绳怎么扎呢?”李达先握着于小鹿的手,看了看在场的士兵,笑着说道。
“李政委放心,如果我要扎这红头绳子,就不会把头发剪短了,正因为我是短发,才唱开始那几段。”于小鹿松开手后,望着李达先乐呵呵的答到。
“原来是这么回事啊!好、好,有智慧……”李达先听于小鹿这样一解释,竖起大拇指,便和纪勇刚陈镇东笑了起来。
“还有喜子、他们,他们是我们村唯一的乐队啊!贡献可不小,逢年过节的都会把他们拉来。”陈镇东指着站在不远处的陈小贤,又笑着指了指站在自己后面的那些吹鼓手们。
“哦,喜子,唱得很好,你们可是幕后英雄啊!我带表全体官兵向你们致敬了,谢谢你们。”李达先走到陈镇东的后面,看着陈小贤,又看了看那些六七十岁的老吹鼓手们,他们朱红色的面容皱起好几层,如同一道道梯田。李达先眼里竟有少许湿润,他走到一个吹唢呐的老者面前,弯着腰紧紧的握住吹唢呐的老者,然后一支手高高的放在了右边眉间,动情的说道。
“老伯,不瞒您说,其实我父亲也是干你这一行的,一个全村最有名气的唢呐手,吹了整整五十一年,就是靠着这把唢呐把我们兄弟姐妹五人拉扯大……还记得最后一次是我姐姐出嫁的时候,父亲满面红光,把一身最足的气从这个唢呐筒里吹了出来。父亲高兴啊!那一夜因为喝多了酒,再加上年龄偏大又受风寒,一病不起,后来……离世了……。”李达先讲完,又一次追溯那过去的时光,他接过老伯手中的唢呐,轻轻的抚摸着、静静的看着。良久,李达先仰着头眨了眨眼睛,又把唢呐递给了老伯,并拉着老伯的手,一起紧紧的握着那已经被风霜洗涤成退了颜色的白色唢呐。
在场的人听了后都低下了头,李达先转身走到了纪勇刚的面前,纪勇刚拍了拍李达先的肩膀。
“老伙计,可不能这个样子,咱们是军人!”纪勇刚说完,咬了咬呀,看着李达先。
“小赵!大叔,时间不早了,我叫小赵送你们回去,我们也没有什么礼物。但是,我还是给你们留下了一点可以做纪念的东西。”纪勇刚走到陈镇东的面前,朝后面叫了一声后,便对着陈镇东说道。
“诶呀,不用了,纪连长怎么把我们都当成外人了呢!不行,我们不能要什么纪念物品,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事。”陈镇东说道这里,看着周文斌、刘子山、邱慧……。
“大叔,听我说,这个礼物是一定要的,拿过来。”纪勇刚说完,赵石娃便带过来十几个手里捧着发亮帽徽的士兵。
“这个是我们的帽徽,这可是我们部队里极其珍贵的东西,在战士的眼里,那可是比生命更重要,希望你们好好的收着。”纪勇刚说完,便拿出一枚来双手递给陈镇东。
“纪连长,这东西这么珍贵,我们就更不能收了。”陈镇东双手推辞。
“大叔,请收下,这是我们整个连队的一点心意,如果你们不收下,我们会很过意不去的。”纪勇刚说完强行的递到用双手阻挡的陈镇东手里。
“那我就代表着我们这个团谢谢纪连长你们了”陈镇东知道这样推辞不行,便也严肃的接受了这份特殊的礼物。李达先也拿着一枚递给刚才那位唢呐手。
就这样,纪勇刚和李达先把这十三枚帽徽都分别递给了在场表演的人,并庄严的行了一个军礼。
“纪连长,这两条皮带是我们刚才换下来的,还给你。”刘子山从军衣旁边拿出皮带来。
“这个嘛,就送给你们俩了,表演得很好。”李达先听到刘子山要交还皮带的时候,便露出一点笑意。他走到刘子山面前,接过皮带,一条递给周文斌,另一条递给了刘子山,并再次称赞俩人。
“那好了,我们就走了。”陈镇东见周文斌和刘子山也收下了皮带,便带着笑容说道。
“辛苦你们了,谢谢你们!”纪勇刚和李达先同时对着陈镇东及众人说道……